「如果有兩個穿越者的話,那代表甚麼?」我問著阿努比斯跟荷馬。
然而他們也跟我一樣,陷入長長的思考。
此時我們正坐在原本的魔車上,從佩多拉村出發去龍之潭,除了幫助村人回收鱷龜龍的屍體以後,還有順便調查該地200多年前西征王亞歷山大留下的遺址。
而我們身為道路之神阿努比斯與之陪同的無毛人穿越者,及大賢者,三個人來到此地討伐只能用封印壓制卻無法根除的魔獸。由於世界動盪,邪惡力量的甦醒導致封印減弱,接受到當地龍神的感召跟祈求,呼喚我們在魔獸剛突破封印尚未造成破壞之前,打倒魔獸。
這就是我們一致對外的說法,當然什麼瘋狂狐人的再現及毀滅世界的計畫當然都是隻字未提的。
「這樣的巧合代表,你們兩個人會彼此競爭跟命運交錯,而你們所作所為將會同時影響這世界線的走向。」阿努比斯說著。
「那有人可以跟我們兩個穿越者同時簽約嗎?」我問著。
「如果條件允許是可以的,此人也會獲得兩份的契約強化。」阿努比斯回答。
「那我們兩個可以互相簽訂契約嗎?」
「原則上也是可行的。」阿努比斯肯定的說。
「那這樣如果簽完約後,我們兩者其中一個人死掉,重生所花費的靈魂能量是用誰的?」
「應該是兩個人各出一半,這樣。」阿比推估出可能的結果。
想不到原本以為會很困難的問題,想不到會這麼容易達到答案。
不過我會想要跟狐人玉藻簽約嗎?
想到這邊就不寒而慄了起來。
那究竟玉藻跟我的契約原理是一樣的嗎? 還是有本質上的差異?
「那這樣,玉藻是背負著哪位神明的意志跟許可,而穿越到這個世界呢?」荷馬聽完我們的分析後,提出問題。
「這才是現在我們要思考的問題,我只能說除了我以外的11位大神都有可能。」阿努比斯如此說。
「我怎麼知道,阿努你不會欺瞞我們呢?說不定你才是幕後黑手啊。」我向他問著。
阿努比斯聽完我的話,臉上充滿慍怒,然後將手指插入自己**的左胸口,鮮紅色的血液從他食中指爪造成的傷口中流出。
「我在這邊向穿越者阿威立誓,如果我對您有任何欺瞞及欺騙,並且不回答及逃避阿威的提問,我的靈魂
跟生命就會完全消失在這個宇宙。我以我的神格向您立誓。」
這個行為讓荷馬嚇到甚至立刻停止魔車的運轉,我們三個人緊急停駛後都離座騰空了起來。
「阿努比斯大人,這是,神之誓言啊,你不能隨便亂用啊。」荷馬惶恐的說,好似勸說阿努比斯放棄他的決定。
「如果是阿威的話,都沒有問題,這就是我對阿威的心意,我永遠不會對你說話,永遠不會逃避你的質問。如果我做出這樣的事,我的神格就會壞滅,消失在空氣之中。」阿努比斯直直地看著我的雙眼,斬金截鐵如此說著。
可是此時的我,腦袋也不知道在想甚麼,無法回應他的話。
這就是,神明的愛的表現嗎?強烈並且絕對嗎?
所以是因為我的存在,讓他這麼做嗎?甚至甘願做出危及生命的誓言。
這樣的情感狂熱,我招架得住嗎?接下來又會發生甚麼事情呢?
接下來的旅程,他還會用神能做出甚麼更加強烈,甚至是瘋狂的事情呢?
神的誓言,第一時間並沒有讓我感到欣喜,滿足,或是信賴。
而是驚訝跟恐懼。
我收斂出震驚的表情,以免被阿努比斯發現困擾的樣子。
「所以如果我要詢問這世界之秘密及只有神知道的事物,也行嗎?」我試探著問。
「如果不被第三人聽到話,當然可以。」阿努比斯回答。
「好,我願意接受你的誓言,荷馬我們繼續走吧。」
荷馬一腹不敢置信的樣子,這可能是歷史以來最瘋狂的神明跟勇者冒險的一趟旅程。
在這個世界情報來源上,我可能已經遠遠輸給玉藻,只能藉機向阿努比斯詢問出更多有用的資訊,否則,我們三個人有可能會全盤皆輸然後陷入持續被玉藻算計的劇本之中。
魔車繼續駕駛,即將來到龍之潭,我們又回那被翠綠大樹包圍的湖泊。
而我注意到,在湖外有其他魔車駕駛在泥路上的軌跡,一進入龍之潭的湖岸,就看到許多大型魔車正在停放在此地。
荷馬也停靠好魔車,此地有許多村人正在工作著,正在肢解鱷龍龜的屍體,由於屍體腐化速度太快了,距離魔獸死亡已經超過一天以上,肉類大致上也無法食用了。而且水棲魔獸的皮膚過於脆弱無法揉製加工,所以唯一能妥善使用的只有骨骼跟獸甲,看看是否能作為甲冑或是雕刻品原料的替代。
所以這裡的村人大部分都在進行支解魔獸的工作,但是令我疑惑的是,如果這個村子的人可以駕馭魔車,代表這個村子是有魔法的使用者。可是這個村落大多是犬人,在最近局勢發展是嚴格管制犬人學習跟使用魔法,那此地的人們是怎麼知道駕駛魔車呢?
我靠近一看,發現這些魔車遠比我們所搭乘來的噸位大上許多,擁有如同貨車一般有寬敞的後座,可能是用來載運貨物跟農作使用的魔車。我前去一輛魔車仔細端詳一般,駕駛座主要位於獨立的前座,跟現世一般大型馬車的車廂,只是這輛魔車也是沒有牲口拖曳,而是使用駕駛人由操縱桿注入魔素行駛的吧。
「這些魔車,是使用一兩年前新技術呢,想不到他們真的買了。」荷馬在我旁邊一同審視這些車型,由衷地發出感想。
「所以這些魔車不需要懂得魔法就給予駕駛了嗎?」我好奇的問。
「大致上是如此,主要還是仰賴魔素電池來做為能量來源,不過如果懂得機工魔法的話,那就可以更加靈敏跟持續的操縱了,或是能夠更加高速的行駛,不過對於載運農作而言,只要能進行大量的搬運才是首要的。還這樣電池型號在大城市也有魔法師專門進行充能服務,我想這邊人民應該時常前往藍獅城交易順便充能,並且跟藍獅城應該有不錯的往來跟訊息的傳播。」荷馬如此說。
「那為什麼森林發生魔獸侵擾事件,藍獅城沒有派出任何人來增援呢?沒有軍隊士兵也就算了,那也沒有人雇請民間人士來幫忙處理嗎?」
我詢問著這不合理處,荷馬看似在思考中。
「或許,藍獅城被敵方勢力脅迫,不得討伐魔獸?」荷馬推估出這個答案。
可是我不太相信這個結論,此時一名高胖的灰色犬人走到我們面前。
那是出現在荷馬回憶中的旅店老闆,亞倫 灰犬。
果然真的連脖子都看不到,全身毛茸茸並且十分豐滿。
「歡迎並且感謝阿努比斯大人,勇者大人跟賢者大人,我是佩多拉村的村長亞倫
灰犬。感謝您們討伐在此地一直作祟已久的魔獸,我希望能代表全村的人們致上感謝,而我們現在想辦法處理魔獸的屍體,並且整頓這邊的遺跡跟神社。那請問您們大駕光臨,是要來此地做甚麼呢?有甚麼我們可以效勞的嗎?」亞倫如此說著。
恩,家族名是灰犬,可是卻是一隻大白狗,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看到周圍村人都是灰色的犬人,還只有村長亞倫是白毛犬人,想必一定是有其他故事,或是又是個外地人當上村長的歷程吧。
「我們想要調查這邊魔獸的封印,以及亞歷山大的遺跡遺址。」
阿努比斯這樣說著,通常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會拒絕阿努比斯的請求。
「我了解了,請問你們需要有嚮導帶路或是對當地遺跡進行解說嗎?」亞倫搓著雙手笑盈盈地說著。
「不需要,只要勇者跟荷馬同行便可,此外我們不希望有人來打擾。」阿努比斯不帶感情說著。
亞倫好似碰到了釘子,表情微妙地透露出尷尬,說了聲:我知道了,便對我們放行。我對他說了一下,希望我們有機會能跟他請教一下這個世界的知識跟最近的消息。他回覆,灰狗旅館永遠歡迎我們的到訪,最好能夠一邊暢飲此地釀造的酒一邊談天是最棒的。
如此,我們笑著告別亞倫,跟繼續忙著處理魔獸屍體的村人打了聲招呼後,他們誇讚我們實力堅強,能將如此碩大的魔獸一刀兩斷。
我們露出笑容領受他們的感謝後,點頭稱是,便進入的湖中島更加深觸的領域。
我們在這段路上都沒有交談,村人一邊詛咒叫罵地清理魔獸屍體,畢竟強烈的腐臭跟噁心的肉塊處理上是極度令人不悅,並且那隻魔獸便是崇敬供奉的神明。
雖然不是我們殺死神明,但是我們曾經下定決心反倒是玉藻代替我們下手。而且若非有藍神的幫忙,我們也無法狐人手下全身而退。反倒是狐人玉藻替我們殺敗魔獸後,我們順勢成為英雄。
完全符合玉藻為我們預設的劇本。
我仔細思考完感覺十分異樣,而且無論如何,哪一樣真實的事實都沒辦法讓佩特拉村人接受,所以我們只好繼續跟隨著狐人的安排跟使用說謊的故事文本。一想到了藍獅城,邪惡魔法師的劇本即將登上舞台,而這樣又會有什麼樣的陷阱跟算計等著我們。
在旁若無人的地方,我們走入了荷馬記憶中那原本神社的位置跟本來石磚整齊鋪平的廣場,但是此時這裡遭受到魔獸的破壞,瓦礫散落,屋舍壞損傾倒。跟原本荷馬記憶中深幽莊嚴的神社相比,已經是完全崩毀壞滅的景象。
阿努比斯說道,如果是飢餓太久的魔獸,會失去自我跟理性,而此地應該就是鱷龜龍解除封印後,結果失去理智造成的破壞。
這裡的鱷龜龍,應該和阿蘭一樣吧,從異次元穿越而來的神明,卻因為缺為信眾跟靈魂能量成為魔獸作祟,最後被亞歷山大給封印。卻被村人誤認成守護此地的龍神,甚至用人柱供奉神明鉗制惡魔。
但是過去一年惡狼橫肆在森林之中,沒有人敢進入森林跟供奉,飢餓難耐的鱷龜龍被狐人解除封印,在飢餓的強烈慾望之下,對我們發動侵襲,狩獵我們。
而接下的事情,被這麼發生了。
究竟誰是真正的被害者,誰是主謀,誰被利用?
我只知道,狐人玉藻,絕對是未來我們最難處理的問題之一。
我們沿著荷馬記憶中的小徑,往封印最深處前進。
而這條路,只有身為供品的人柱才能行走,走到最深入的地方變是封印魔獸的所在。
傳言到,這條路始終散佈著迷霧,令人搞不清楚方向,甚至分不清楚現實跟夢境。
可是,此時天空中的陽光灑脫在林間,能夠清楚看見路上的石磚路因為被魔獸而零散鬆落,它將周圍的樹木拔倒,完整的土地也都被魔獸刨開了。故此,我們的行走前進變得甚為不便。
最後,好不容易走進了一座巨大的窟窿,看似應該是鱷龜龍的巢穴。
有多個參差不齊的石壿跟石柱林立在看似巨物的被褥周圍,有許多不明文字謄寫的封條被撕裂散落在周圍。
「此地的神力跟契約束縛力十分濃厚。」阿努比斯說著。
「所以這邊便是囚禁魔獸兩百年的地方嗎?」我問道。
「鱷龜龍應該是有辦法使用神通力跟神能向外界取得聯繫,所以村人在外部設得神社,原則是可以與之溝通,它聽從信眾的祈願並且給予神明的指示。」阿努比斯回答。
「像是村人所說的,龍神祭,村人提供孩童作為人柱,讓魔獸吃下去?」我不置可否的提問。
「此地,有許多幻術跟催眠術法的遺落魔素跟術式。」荷馬觀察周圍魔素流動後這麼說的,並且從地上撿起一枚青綠色玉石的項鍊。
「青玉石,是龍之潭的特產,也是佩特拉村進行貿易的貴重品之一,沒有人知曉此地貴重高品質的玉石為何會在龍之潭的湖水底下形成。村人都說這是龍神給予的恩賜。所以每當龍神祭時,擔當人助的孩童都會戴上當年最高品質的青玉石項鍊前往獨自走在小徑上,向龍神進貢。」荷馬如此說著,他曾經提起過去他參加過這場夏日祭典,原本歡樂的祭禮,就是為了大家為祭品送行了卻孩童的遺憾跟悲傷。
但是,我卻無法理解這樣的風俗。
「或許,鱷龜龍在這一路上施下許多幻術,來除卻了人柱的恐懼,並且一口吞下盡速了斷對方的痛苦。」荷馬推估著。
「然後,把小孩靈魂吃掉,以維持自身的存在嗎?或是村子的守護跟利益?」
我知道我的提問十分尖銳跟唐突,但是我心中充滿著苦澀。
阿努比斯跟荷馬都沒有回答。
風吹起來,將短暫屏蔽日頭的雲朵吹開,日光照射在過去雲霧繚繞的神之巢穴。
我看到那些不規則的石柱上面都有閃亮的反光,靠近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都是遺留下來的青玉石項鍊,套露在石柱上面。
這樣的形式,好似墓碑。
所以這邊數十個接近百個的石柱,都是鱷龜龍親自造出的墓碑嗎?用生前的青玉石作為銘文作為紀念。
難道,他施加幻術,讓人柱進入喜悅的夢境後,含著遺憾跟可悲流著淚將孩子吃掉嗎?
年復一年,每日等待這個祭典日子,聽著村人的願望,使用神通眺望這個世界,最後將孩子吃掉,要不然自己就失去理智,失去神格,失去一切。
這,就是神。然後遵守諾言庇佑此地跟信眾。
神已經不在此地,此地空餘只剩下墓園,如今神明成為被唾棄的魔獸,被邪惡的黑手處理掉變成屍體,過去成為人柱的孩子懷抱著犧牲宏願而成為養分,如今他們的靈魂又去哪裡。
想必,也與鱷龜龍一樣,化成風與塵土回歸這大地的一部分。
我無語,我回望著荷馬跟阿努比斯。
「可以讓我在此地,花一點時間祈願嗎?」
荷馬單膝跪地,雙手合十,不知在念念有詞甚麼,好似在祈禱。
也許,在風俗上,比較像是佛家的超渡嗎?
是要超度這裡的人柱孩童嗎?還是鱷龜龍?還是兩者皆是。
「阿威,可以陪我到更深入的地方去看看嗎?」阿努比斯對我說,我們兩個人便一同往更深處走去,不繼續打擾荷馬獨自一人的祈禱。
而路走到裡面,也只是一般的密林,並沒有其他額外的封印跟遺跡。
只剩下阿努比斯跟我而已。
我知道,他有話想對我說。
「這裡的村人不相信十二神的信仰。」我反而率先提問。
「我想鱷龜龍使用靈驗的神蹟跟感知,所以這裡村人才會那麼虔誠,部過他們還是視鱷龜龍為海龍神的分支,所以村人還是信仰十二神。十二神信仰本來就常與當地的本土或異教信仰作為結合。」阿努比斯回答。
「所以就算是人柱獻祭這種方式也是可能會發生。」我又問。
「在這過去這個大陸的歷史,即便現在有人用生命或靈魂獻祭給十二諸神然而視毫不意外的事,特別是紅神、黑神或是白神等等,索取信徒生命作為代價完成對方願望及神蹟。」阿努比斯回答,眼神十分的黯然。
「神明啊,果然只是玩弄跟刀俎信徒的存在。」我說出我的結論。
「如果,我有一天變得如此這般的神明,任意吃食自己的信徒,沒有了理智,失去了神格,成為真正的禍物的時候,你可以,殺了我嗎。」
阿努比斯看著我的雙眼,看著我問道。
「明明就好好守護自己的信眾,帶領他們離開苦難跟劫惡的死蔭幽谷,身為神明不就應該創造美好的世界,建立賞善罰惡的死後世界,不是嗎?」
阿努比斯說著對自己的期許,可是臉上跟語氣都充滿自我懷疑。
他在煩惱嗎? 為什麼身為神明還要為自己煩惱呢?
而我沒有回答,我走向前抱著他。
阿努比斯身體些微的顫抖著,好似強壓著恐懼,恐懼成為失去信仰的神明,害怕他終末也會步上鱷龜龍的後塵,成為魔獸,成為墮落的神明。
他啜泣著,我沒有說話。
他的身體最後逐漸放鬆,他的身子很暖和,我們無語地在森林的深處擁抱著。懷抱著神明的脆弱,我陪伴著他的煩惱。
一定要成為一個好神啊,阿努比斯。
我會陪你走完這段路,完成你想在這大陸建立的和平理想,還有照護信眾死後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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